事情的開始~ <--關於這部落格的故事,這篇是最簡單的介紹

2014年10月13日

六張犁與馬場町

生命的延續,不因國家暴力而消逝

今年八月,我帶著未婚夫Alex返台,完成我想在這兩處拍婚紗的願望。

感謝傳凱、玥杉、以及虹靈的協助,還有辛苦的攝影師躲啦義務幫忙拍攝六張犁的部分。馬場町部分則是Only you婚紗工作室的有惟攝影師拍攝,造型師敏晏。

一個簡單的行動,想告訴那些還在六張犁的前輩們,我們始終記得!

適逢農曆七月,準備了簡單的祭拜告知來意


 
以下是傳凱寫的婚紗側記:

鐵蛋,本名張旖容,是我的好朋友。大約是2008年,有人通知我 ptt 的八卦板,有位朋友,自述其長輩是「白色恐怖」受難者。於是,多事的我,就立刻寫信給她,問我能不能幫些忙,提供資料,甚至介紹與他外公相關的難友。

後來,我們見了面。見面的時候,她很嚴肅,我也很正經,但就這樣,我們開始與1953年「省工委高雄市委會燕巢、路竹支部案」的犧牲者黃溫恭先生,有了一甲子後的朦朧交集。這中間的探索,頗為曲折。那張判決書,至今只存在一位倖存者。爾後,在高雄的養老院,幾位伙伴意外找到了當年介紹黃溫恭參與地下黨的盧燦圭老先生。老先生當時已近一百歲,但尚稱硬朗的他,看到黃先生的照片,立刻坦言黃溫恭是他介紹入黨,並談了當年的一些經歷。此後,好像老天總留給我們一絲線索,大家協力下,逐漸將高雄、台北、日本、福建、紐西蘭...等地的線索,逐漸串在一起。


甚至,幾年後,旖容還找到了黃溫恭於川端橋槍決前一刻,寫給幾位親人、卻被國民黨扣留了一甲子的遺書。遺書的發現,更促使社會對檔案局施壓,讓公部門進一步歸還其他受難者給「秘密沒收」的遺書。雖然,政府歸還的速度慢到讓人生氣,但總有些進展,而這一切都從旖容探求外公生前的軌跡為起點。


現在,我們大概知道,黃溫恭先生,高雄燕巢人,生於1920年,畢業於台南二中,此後前往日本日本齒科專門學校就讀,畢業後返台開業。時值戰後「光復」初期,政治經濟惡化,黃溫恭不時感到憤慨。憤慨之於,他首先接觸到童年摯友陳廷祥的兄長陳文彬。陳文彬,曾擔任過戰後的建中校長,「二二八」後被去職,因此回故鄉開了一個左傾文本的讀書會,指導大家閱讀一些中文、日文的左傾讀物(見黃溫恭自白書)。



進而,於開業期間,黃溫恭接觸到路竹地區餅店的師傅盧燦圭。盧燦圭不時拿進步報紙、讀物給黃溫恭。最後,在盧燦圭介紹下,黃溫恭參與了地下組織。盧燦圭的真實身分是地下黨「路竹支部」的負責人,上級則是後來槍決的三民國校、獅甲國校教師朱子慧--他是地下黨「高雄市工作委員會」的「文教系統」總負責人。1949年,基隆、高雄等地的地下組織曝光,進而牽動全台。高雄市區破案甚早,朱子慧、盧燦圭先後給特務捉去。但盧燦圭被捕後,並沒有講到與黃溫恭的關係,留給黃溫恭考慮去留的空間。黃溫恭則在局勢惡化下,想到家中的妻兒,備感壓力,於是帶自己吸收的黃金清、馬玉堂二人前去自首。黃溫恭雖自首,卻沒有把同樣是自己介紹給地下組織的摯友陳廷祥,也帶去警局自首。從檔案資料來看,黃溫恭決定自首時,跟陳廷祥討論過,陳廷祥卻不願意,因此黃前往警局時,就保留了這段事情,未告訴警方。


但到了1952年,陳廷祥於燕巢地區發展的成員中,農會的一些成員,因恐懼「白色恐怖」的血腥肅殺,出面自首。自首後,於警局交出了陳廷祥的身分,進而導致與黃溫恭的關係也曝光--這是黃溫恭於「自首」時未交代之事。因此,經過一段時間的偵訊,最後黃溫恭以「自首不誠」的名義,經青島東路保安司令部軍法處判決,於1953年送往川端橋南端的刑場槍殺,結束短暫的一生。

今日馬場町的紀念碑

黃溫恭死前,留下了兒子,與緣份淺薄的女兒春蘭。而春蘭日後又生了張旖容。2008年後,經過旖容的契而不捨,還有許多伙伴的幫忙,終於相對逼近了外公生前走過的道路,並促使許多家庭,終於在一甲子後拿到「遲來的遺書」。

逝者已矣,年輕的屍骸早已化成春泥,潑灑在春夏秋冬更替的土壤中。而延續著的生命,既張望前人逝去的身影,也走向未來的人生路途。今日,張旖容與其夫君Alex返台拍攝婚紗,她特別選在六張犁、馬場町拍攝。

仁人志士們,安息吧。暴政終會滅亡,堅毅而溫柔的生命終將延續。


婚紗照

第一墓區,外公曾經埋骨的所在

準備了一整束白玫瑰前去獻花


第三墓區,腹地較大適合拍照


六張犁是台北市信義區


馬場町
槍決後的鮮血,抓一把泥土覆蓋上去,就有了今日的土堆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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